文：郭海红

         走过许多城市，见过太多风景。高铁掠过平原时，窗外的树影是流动的；飞机降落在陌生机场，廊桥的灯光是冰冷的。我曾以为，所有的旅行不过是从一个熟悉的地方，奔赴另一个暂时的落脚点，直到双脚踩上临汾的土地。

         那是个初秋的早晨，刚走出车站，就闻见巷口飘来的牛肉丸子面香。红油在碗里翻滚，撒上一把翠绿的香菜，热气裹着烟火气扑在脸上——这不是异乡餐馆里刻意讨好游客的味道，是街坊邻居端着碗蹲在门口，能唠着家常吃三碗的实在。顺着香味往巷子里走，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，墙根下坐着晒太阳的老人，看见我这个背着背包的陌生人，也会笑着问一句“刚来呀？”，语气里没有疏离，只有像招呼自家孩子似的亲切。

         后来去了壶口，站在黄河边才懂什么是“奔腾”。浑浊的河水从高处砸下来，水雾溅在脸上，带着泥土的腥气，却让人心里忽然踏实。导游说，这黄河水滋养了临汾千百年，从尧都到现在，多少代人喝着这水长大。我望着那片翻滚的黄，忽然想起小时候外婆煮的小米粥，也是这样暖乎乎的，带着土地的味道。原来有些牵绊，早被刻在血脉里，哪怕走了再远的路，遇见这熟悉的气息，就会下意识地觉得“对了，就是这里”。 

       再后来在古城墙下散步，夕阳把砖缝里的青苔染成金色。有孩子追着风筝跑过，笑声落在砖墙上又弹回来，和远处传来的晋剧唱腔混在一起。我找了个石阶坐下，看暮色慢慢漫过城墙，心里没有了旅行时的匆忙，只觉得安稳——就像每次回到家，卸下背包往沙发上一靠，不用想明天要去哪里，不用赶行程，只用安安静静地待着就好。

        原来不是所有的出发都只是出发，不是所有的抵达都只是抵达。有些地方，你第一次来，却像走了无数次回家的路。那些烟火气、那些土地的味道、那些陌生人眼里的善意，会悄悄告诉你：之前走过的路，都是为了奔向这里；所有的旅行都是出发，到了临汾，才是真的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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